【摘要】本文以CSSCI收录的经济类和新闻传播类来源期刊共88种为数据来源，检索得到传媒经济学研究论文1108篇，运用文献计量的方法对研究主题、研究方法、作者结构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媒介体制改革、行业市场结构、媒介融合、经营管理创新等问题是传媒经济学的研究热点；传媒经济学的研究方法以定性为主，但还不够规范；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作者群体流动性强，核心作者群发育严重不足。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传媒经济学发育程度比较低，目前正面临范式危机。

　　【关键词】传媒经济学；文献计量；词频分析；共现分析

　　信息技术日新月异，传媒在其驱动下不断裂变出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等新形态。它们不仅改变了信息传播模式、重新定义了人与媒介之间的关系，也改变了传媒市场格局和产业结构，使得新媒体发展与传统媒体生存的问题受到传媒经济学研究领域的广泛关注。与此同时，我国的文化体制改革正在进行。作为其中重要组成部分的“公益性的媒介产业与经营性的媒介事业两分开”在探索中推进，为传媒经济学提供了许多新的研究课题。在这技术与制度的双重逻辑下，传媒经济学研究获得了重大而紧迫的现实意义，诸多学者逐渐参与其中，成果日渐丰富，传媒经济学已然成为一门显学。本文运用文献计量的方法检视传媒经济学研究的文献，以求在客观呈现这一领域研究概貌的基础上解读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的发育状况，发现问题并展望今后学科发展的方向与可能性。

　　一、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1.数据来源

　　传媒经济学是新闻传播学与经济学的交叉领域。为全面搜集传媒经济学研究论文，本研究从《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2014—2015年）来源期刊目录》（即CSSCI来源期刊目录）中选择全部新闻传播学和经济学来源期刊，共88本作为数据来源。为保证查全率与查准率，本研究依据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三个主要领域——传媒行业市场研究、传媒经营管理研究和传媒制度研究，选定“传媒（媒介）经济”、“传媒（媒介）产业”、“传媒（媒介）市场”、“传媒（媒介）经营”、“传媒（媒介）管理”、“传媒（媒介）体制”、“传媒（媒介）制度”为检索词。具体检索方法为：在中国知网（CNKI）中，将选定的88本期刊设置为“文献来源”；以“主题”为检索项，以上述词汇为检索词，精确匹配，通过“逻辑或”组配；时间不限；学科领域全选。此次检索共获得文献1236篇，通过人工筛选，去除简讯、评论、访谈、通知、综述类以及与传媒经济学无关的论文，得到相关文献共1108篇。

　　2.研究方法

　　文献计量分析法是以题名、著者、参考文献、出版年等文献本身及其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特征为对象，采用数学与统计方法来描述、评价和预测科学技术的现状与发展趋势的研究方法。本研究主要采用文献计量分析中的词频分析法、共现分析法，并结合内容分析法，对文献的研究主题、研究方法、作者分布进行了统计分析。在研究主题分析方面，运用词频分析法分析文献标题中的主题词，首先使用武汉大学信息中心开发的Rostcm6软件获得词频分析的初步结果，再对结果中的禁用词和半禁用词进行人工剔除、对同类词进行合并，生成主题词共现矩阵，最后通过可视化工具Netdraw软件绘制主题词共现的知识图谱。在研究方法分析方面，采用内容分析法，使用SPSS软件进行统计，培训两位编码员，从整体样本中随机选取30个样本单位来进行编码员间信度的试点评估，由两位编码员分别进行独立编码，计算克里本多夫alpha值为83.7%，达到内部信度要求，编码完成后，从整体样本中再随机选取50个样本单位来进行信度的最终评估，亦达到信度要求，对于信度测试样本的编码与研究所用的整体样本的编码不一致的情况，不一致的数据采取随机选择编码员的编码来决定。在作者分析方面，运用中国知网（CNKI）的“高级检索”功能进行频数统计，并辅之Rostcm6软件进行社会网络分析和Netdraw软件进行可视化呈现。

　　二、研究主题分析

　　文献计量学通过主题词词频分析考察特定研究领域的核心知识，并通过词汇共现分析来描述研究领域的内部联系情况。科研论文的标题，凝练地体现出研究的对象、视角、方法乃至研究结论，其中的高频词能够反映出特定学科领域的主要议题和研究热点。本研究透过论文标题中的高频词及其共现关系来分析传媒经济学的研究主题。对全部论文的题名进行词频分析后，剔除所得结果中的禁用词和半禁用词，并将意义相同的词汇合并后，获得前50位高频词。

　　通过传媒经济学研究高频词汇进行分类，我们获得了如下发现。首先，“传媒”、“传媒经济”属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均需使用的词汇，词频远高于其他词汇。其次，涉及媒介行业市场层面的词汇有“传媒产业”、“媒介市场”等，涉及单一媒介层面的词汇有“电视”、“出版”、“报业”、“新媒体（包括互联网、微博等同义词）”、“广播”，前一类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高频词词汇的词频明显高于后一类词汇，表明媒介行业市场比单一媒介更受关注，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更倾向于从宏观着眼。兴起于近年的“新媒体”，词频仅略低于已累积丰富相关研究的“电视”、“出版”、“报业”，可知当前新媒体研究势头非常强劲。第三，关乎国别的词汇有“中国”、“美国”、“西方”三个，其中“中国”一词出现的次数，超过“美国”的6倍、“西方”的13倍。这说明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多以本国为研究对象，对国外的关注主要集中于美国。涉及他国的研究又多以介绍和比照为主，深入他国传媒经济问题的研究不多见。第四，指涉学科的一类高频词，按降序排列依次有“新闻传播学（包括新闻学、传播学）”、“经济学”、“传媒经济学”。虽然多数学者认为传媒经济学属于经济学的一个分支，但新闻传播学的词频略高于经济学，可见新闻传播学对传媒经济学研究产生的实际影响并不低于经济学。最后，其他高频词还包括“发展”、“制度”、“集团”、“管理”、“创新”、“改革”、“经营”、“融合”、“竞争”、“资本”、“模式”等，基本上都围绕传媒内部的经营管理、传媒之间的行业竞争以及传媒体制改革问题。可见，这三大问题是目前传媒经济学的研究热点。传媒经济学者喻国明的同类研究也证实了这一发现。

　　词汇共现分析是对词汇共同出现的次数进行统计，它可以体现主题词之间关系的紧密程度。在此基础上绘制的主题词共现网络的知识图谱，能够直观地呈现主题词之间的“结构”关系，更清晰地展现传媒经济学研究领域的研究主题。本研究经过多次计算和图谱试绘制，最终确定绘制4+5图谱，即要求主题词频次≥4，共现频次≥5，每个节点代表一个主题词，节点之间连线的粗细代表它们共现频次的多少。主题词共现网络以“传媒”为中心，与“传媒”共现次数超过20次的主题词有“中国”、“发展”、“制度”、“改革”、“创新”、“管理”、“集团”、“结构”、“融合”、“新闻”。由此可以推论，国家和传媒业的发展是传媒经济学研究的终极目标，媒介体制改革、行业市场结构、媒介融合是当下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主要议题，媒介经营管理是目前传媒经济学研究的落脚点，制度层面和经营层面的创新是传媒经济学研究需要突破的难点。

　　三、研究方法分析

　　研究方法是科学研究活动的途径、手段、方式。研究者选择某些行为方式使自己同研究对象发生联系，以达成研究目标。根据劳伦斯.纽曼对社会学研究方法的介绍，定量研究包括实验研究、调查研究、内容分析、统计资料分析、文献研究等；定性研究包括访谈、田野观察等实地研究和历史比较研究、个案研究等。按照这种研究方法的分类来审视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大部分研究在方法的使用上不具有规范性和典型性。因此，本研究仅大体将研究方法划分为定性、定量、定性与定量结合三大类：将通过问卷或实验获得结构性数据、具有数学和计量特征的研究划作定量研究；将通过观察、访问、文献分析对非量化资料进行归纳、抽象以得出结论的研究划作定性研究；将兼具两种特征的研究划作定性与定量结合的研究。

　　在所有传媒经济学研究文献中，使用定性研究方法的有875篇，占78.97%；使用定量研究方法的有56篇，占5.05%；使用定性定量结合研究方法的有117篇，占15.97%。使用定性研究方法的文献，主要是运用历史比较的方法和个案研究，访谈和田野观察的方法几乎未被使用。而在定量研究的文献中，调查研究居多，使用实验研究方法的为零。在定性与定量结合的这类文献中，也以历史比较法、个案研究与调查研究、统计资料分析的结合比较常见。总体来看，定性研究方法远远高于定量研究和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研究。这些定性研究没有完全依照定性研究的要求和操作程序，缺少用以进行归纳和抽象的一手资料，多是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思辨、对实践现象进行阐释，与规范的定性研究还有差距。定量研究很少，能够保证信度和效度的定量研究就更少，研究的实践性和应用性不强，鲜有时间跨度较长的历时性研究。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传媒经济学面向传媒行业的生产与需求、媒介市场与绩效、传媒行业的经济性质、所有制与政府政策等问题作研究，相比访谈、田野观察、实验等研究方法，历史比较法、个案研究与调查研究、统计资料分析等研究方法更具有适切性。一般来说，定性研究从一定的价值判断出发来研究问题，适于研究宏观的、带有决策性的问题；定量研究则极力避免价值判断、保持立场的客观，适于研究具体现象中的规律性。因此，定性研究占多数的状况，也与前文研究主题分析中宏观问题研究多于微观问题研究的发现相一致。

　　四、作者分析

　　与布拉德福定律、齐普夫定律并称为文献计量学三大定律的洛特卡定律，是由美国学者洛特卡（A.J.Lotka）提出的，用以描述科学工作者人数与其所著论文数量之间的关系，并发现高科学生产率的核心作者。根据这一定律，在某学科领域发表n篇论文的作者数量约为发表1篇论文作者数量的1/n2，发表1篇论文作者的数量约占所有作者总数的60%。本研究采用正规计数法对全部文献进行作者分析，每位合著者分别计数一次。数据显示，发表1篇论文的作者人数为786，占作者总数的78.68%，超出了洛特卡定律提出的60%；发表2篇论文的作者人数为136，占发表1篇论文作者人数的17.30%，不足1/22（即25%）；发表3篇论文的作者人数为25，占发表1篇论文作者人数的3.18%，不足1/32（即11.11%）；同理类推，发表4篇及以上论文的作者人数均与洛特卡定律提出的比例相差甚远。在传媒经济学领域科研工作者人数与其所著论文数量之间的关系未达到洛特卡定律提出的比值，发表1篇论文的作者数量过多，发表2篇及以上论文的作者数量过少。

　　美国科学史学家普赖斯（D.Price）对洛特卡定律进行了定性与定量结合15.97%定量5.05%定性,78.97%发展，提出普赖斯定律，即同一主题中高生产能力的作者（即核心作者）撰写其中半数论文，这些作者的数量约等于作者总数的平方根。同时，核心作者群体中，最低产作者发表的论文数m与最高产作者发表的论文数nmax的关系可以用m=0.749（nmax）1/2来表示；核心作者人数与作者总数的比例R=0.812/（nmax）1/2。根据这一定律，我们可以从两方面验证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作者分布是否符合该定律。一方面，传媒经济学领域作者总数的平方根为9991/2=31.61，核心作者群中最低产作者发文数m=0.749（42）1/2=6.48，则发文7篇及以上的为核心作者，共11人，远低于作者总数的平方根31.61。另一方面，在传媒经济学领域，R=0.812/（42）1/2=12.53%，核心作者人数占作者总数比例为11/999=1.1%，同样远低于比值R。两方面的检验均表明，传媒经济学研究领域核心作者人数低于普赖斯定律表达的经验规律，核心作者群发育严重不足。综合洛特卡定律和普赖斯定律对作者分布的检验结果可发现，传媒经济学领域作者群体的流动性较高，核心作者群体较薄弱，临时性的研究者占比过高，形成一个巨大的“长尾”，传媒经济学远远未达到一般学科领域的成熟度。喻国明教授通过共引分析也获得了类似的发现，但作出的“传媒经济已经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定的研究者群体”的判断，与本研究基于文献计量定律所得结果不同。

　　作者共现分析是对论文作者合著次数的统计分析，它反映作者之间的合作关系和科学共同体的形成情况。本研究取发文篇数≥2，且共现频次≥1的作者，进行共现计算并绘制2+1图谱。每个节点代表一个作者，节点的大小与该作者发文篇数成正比，节点之间的连线的粗细代表他们合著频次的多少。喻国明、黄升民、胡正荣等处于作者共现网络的中心位置，各自与其他多位著者合著过论文，这些著者之间也存在较密集的合作关系，形成了以这三位作者为中心的作者群，但三位核心作者之间没有合著；其余作者则三两之间存在合著关系，形成链条，在外围构成了一个作者圈。整体来看，国内传媒经济研究虽有少量的科研合作团队，但还未形成整体化的合作网络。值得注意的是，居于共现网络中心的作者几乎都是新闻传播学者，具有经济学学历背景的作者数量极少（向志强、吴信训等），且较少与新闻传播学中心作者群合著。可见，作为交叉学科的传媒经济学，其研究领域内并未形成跨学科的合作关系。新闻传播学者是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主力，而经济学者较少涉猎传媒经济学研究。

　　五、结论与讨论

　　基于上文的文献计量分析，我们可以勾勒出目前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的整体状况：在研究主题方面，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具有三个方面的特征。其一，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主要是探讨中国传媒发展的问题，对跨国传媒、外国传媒的研究很少。这些为数不多的研究也是以借鉴和对照为目的，最终还是落脚到中国的传媒发展。其二，行业发展问题相比某类传媒的发展问题更受关注，从宏观上观照传媒行业发展的研究比探讨具体传媒实践问题的研究更多。其三，发文篇数作者人数百分比累计百分比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以国家和传媒业发展为终极目标，主要讨论媒介体制改革、行业市场结构、媒介融合三大问题，这些研究最终都落脚到媒介经营管理问题上，而制度层面和经营层面的创新是传媒经济学研究面临的难题。

　　在研究方法方面，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中定性研究占绝大多数，定量研究和定性定量结合的研究都很少。这些定性研究缺少一手资料，通常是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思辨、对实践现象进行阐释，与规范的定性研究还有差距。从传媒经济学研究对两大母体学科——经济学和新闻传播学研究方法的借鉴来看，传媒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不同于新闻传播学，以致于新闻传播学许多研究方法不适用于传媒经济学研究；经济学研究的实证分析与规范分析方法又未被传媒经济学研究广泛采用。

　　在作者分布方面，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领域作者群体的流动性高，核心作者群体发育不足，临时性的研究者形成一个巨大的“长尾”。作者间的合著关系网络中，形成了新闻传播学者主导的中心作者群和一些小规模的合著团体，但总体上作者间的合著关系比较稀少，存在合著关系的作者间大部分也只合著一次。而且，新闻传播学者与经济学者之间，几乎没有合著关系。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领域还未形成紧密的科学共同体，缺少跨学科的合作。

　　综合研究主题分析、研究方法分析和作者分析三方面的结果，可以对传媒经济学研究的学科发育程度和学科归属作出大致判断。在学科发育程度方面，国内传媒经济学远未达到一般学科领域的成熟度，研究方法不够规范，科学共同体也十分松散。在学科归属方面，传媒经济学遭遇实然层面与应然层面错位的尴尬。尽管多数学者主张传媒经济学属于经济学的一个分支，但国内传媒经济学研究的整体状况与之正好相反。研究主题分析和作者分析表明，与经济学相比，新闻传播学对传媒经济学研究产生的实际影响更大，新闻传播学者是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主力。这也印证了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目前面临的范式危机。因此，传媒经济学要谋求进一步发展，需要解决范式危机，借鉴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吸纳经济学家加入传媒经济学的科学共同体。